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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向暉
熊向暉是我黨地下戰線著名的“龍潭后三杰”之一,在解放戰爭時期為我黨提供了大量國 民黨軍事部署的機密情報,被毛主席稱贊“一個人可以抵幾個師”。
據熊向暉回憶,接見一開始主席說:拉丁美洲距離中國很遠,各位朋友來到中國很不容易。利用這個機會,請朋友們向我介紹拉丁美洲的主要情況,并且歡迎朋友們對中國提出意見、批評和建議。
從地理位置上說,拉丁美洲正好處于地球的另一面,是和中國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,當地的客人遠涉重洋來到中國,確實是非常不容易。
當然,這些語言、文字、信仰截然不同的人們前來拜訪毛主席,向毛主席學習的熱情是擋不住的。
毛主席做了開場白之后,現場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,大家小聲議論:毛主席說“請我們提出意見和批評”,這怎么敢當呢?
果不其然,一位外賓誠懇地說:“我們是抱著學習的目的來到中國的,現在請主席給我們作指示。”其他人紛紛附和。
毛主席是第三世界人民心目中的偶像
這時熊向暉看到,當時已經67歲的毛主席謙虛地站了起來:“朋友們,你們讓我作指示,但我只能講一些情況和意見,不是作指示。”
在談了中國人民進行新民主主義革命和十年來完成“三大改造”、初步奠定工業化基礎的經驗后,毛主席又說:
“中國的經驗是在中國的土地上產生的,中國有中國的條件。經驗不能照搬,只能參考。還希望朋友們作分析,哪些是優點,哪些是缺點,有哪些是成績,有哪些是錯誤。”
一言以蔽之,毛主席的工作作風就是“實事求是”,工作做得好不好,領導自己說的不算,要多聽取人民群眾的意見和批評,誰不會犯錯誤呢?當然,對過去犯的錯誤進行研究也有意義,以后可以避免犯類似的錯誤。
對于大家所關心的戰爭與和平問題,毛主席說:新中國自成立以來就宣布執行和平外交政策,但是我們的領土主 權決不容許別人侵犯,誰來侵犯,我們就要自衛,這同和平外交政策是一致的。
他扳著手指說:“如果超 級大國想要打世界大戰,我們就是兩條,第一,反對;第二,不怕。現在有些人反對世界大戰,又害怕世界大戰,越怕越有鬼,越怕世界越不和平。”
毛主席說的“心里有鬼”的人
眾人聞言紛紛會心一笑,毛主席發言之后,參加接見的各國代表緊接著踴躍發言,會見持續了整個下午,并在熱烈愉快的氛圍中結束了。
對于毛主席的講話,熊向暉做了詳細的記錄,會見結束之后,共同參加接見的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、黨組副書記劉寧一(曾擔任國務院外事辦副主任及中央外聯部副部長)找到熊向暉,說毛主席今天的接見要對外發通稿。
其實才華橫溢的熊向暉在接見結束后按照往常習慣早就打了腹稿,這次是有備而來,所以沒有多久就寫成了一篇通訊稿,交給領導們討論改動后就送到了毛主席處。
毛主席說:“向暉同志,你把稿子來念一遍。”
熊向暉只用了不到4分鐘時間就把這篇不到800字的稿子從頭念了一遍,說句實在話,稿子的文字醞釀已經比較成熟,如果領導不講究可以直接發出去了。
毛主席聽完之后讓熊向暉把稿子拿給他,熊向暉見主席拿著筆不時修改,心里不禁惴惴不安,生怕哪里出了差錯鬧笑話。
毛主席在工作中
熊向暉寫得快,毛主席改得更快,他不一會就改完了,拿起稿子自己又端詳了一下,就讓工作人員交還給熊向暉。
熊向暉仔細看了看稿子,發現毛主席改了三處地方:
第一處是:把第二段中“稱贊中國人民在毛澤東主席領導下取得的偉大成就”改成了“稱贊中國人民在自己的工作中所取得的成就”;
第二處是:在這一段的最后“取得反對帝國主義的最后勝利”之前加上“一定會”;
第三處是:把第三段中“毛澤東主席感謝這些朋友對中國人民的稱贊”中的“稱贊”改成了“友誼”。
以熊向暉的聰明機智,早就領會了毛主席修改的用意,當毛主席問:“向暉同志,你對修改有什么意見哪?”熊向暉很快就答出了兩條:
首先,“取得反對帝國主義的最后勝利”只表達了可能性,主席加上“一定會”,就表達了必然性。
毛主席接見格瓦拉
其次,“感謝這些朋友對中國人民的稱贊”感覺寫法上俗氣了些,主席把“稱贊”改成“友誼”,含意和格調就完全不同,非常親切、得體。
真 正讓熊向暉感到不解的,是毛主席對第一處的改動。
毛主席問:“看來你是對第一條修改有意見嘛!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嗎?”
熊向暉老老實實地說:昨天主席接見非洲客人,我寫了非洲朋友表達了他們“對中國人民偉大領袖毛澤東主席的敬愛”,這是他們的原話,主席把“中國人民偉大領袖”這幾個字刪掉了,說是“要不得”。
今天寫了拉丁美洲朋友“稱贊中國人民在毛澤東主席領導下所取得的偉大成就”,這也是他們的原話,也完全符合事實,結果主席又把“在毛澤東主席領導下”刪了,我不理解主席為什么那樣改。
毛主席聽了以后嚴肅地對熊向暉說:“人家那樣講,我們不能那樣寫。我們搞了這些年的建設,不能說沒有成就,說‘偉大成就’就不符合事實。”
60年代,全部使用國產鋼材的東方紅拖拉機在洛陽拖拉機廠下線
新中國成立到今天已經11年了,但是中國“一窮二白”的面貌還沒有改變,老百姓的生活還很困難,有什么“偉大”可言呀!
但是熊向暉依然想不通,他問道:“這些成就是‘中國人民在毛澤東主席領導下所取得的’,這總符合事實吧?”
毛主席說:“為什么一定要說毛澤東的領導呀,沒有毛澤東,中國人民就取不得成就了?”
他告訴熊向暉,說“毛澤東領導取得成就”,這是唯心的歷史觀,不是唯物的歷史觀,什么是唯物的歷史觀呢?那就是“人民,只有人民,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”。
從1927年到1949年22年艱苦卓絕的革命戰爭年代,解放軍經過浴血奮戰取得最 終勝利,趕走了窮兇極惡的日本侵略者、國 民黨反動派,西方帝國主義,推翻了“三座大山”,靠的是人民群眾無私大力的支持。
從1949年到1960年11年的社會主義改造,工業化建設,靠的還是人民群眾毫無保留的奉獻和付出,特別是占全國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勒緊了褲腰帶支援國家工業建設,所以說,如果我們真的取得了一點點成就的話,那還是來自于人民群眾自己的努力。
60年代大慶油田會戰
這些道理熊向暉都明白,真 正讓他感到不解的是,為什么毛主席不愿意承認是自己領導的中國革命事業。
他辯解道:“主席,可是唯物史觀并不否定杰出領導人的作用。”
接下來,毛主席的一段話令他振聾發聵:
“這是半截子唯物史觀。領導人和人民不能分開,也不能等量齊觀。我講了,今天你也寫了,‘人民是決定的因素’,領導人不應站在人民之上,不應站在人民之外,必須站在人民之中,是人民的一部分。”
他加重語氣說:“所以,‘中國人民在自己的工作中所取得的成就’,其中包括了你們,也包括了我。如果脫離人民,做官當老爺,那就不能包括。總而言之,必須突出‘決定的因素’,突出人民,決不要突出個人。”
這下熊向暉懂了:毛主席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高于人民,他一直認為自己也是人民的一份子啊!
60年代的鞍鋼
這次簡短的討論之后,毛主席又對個別文字做了局部的修改,便讓熊向暉交給新華社河南分社的同志編輯發布了。
時隔多年之后,當熊向暉提及這段往事,依然對毛主席的胸襟氣魄和無私無我的精神感慨萬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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